《創業者張邦輝：走過千山萬水  用過千方百計》

農財寶典  彭進  鐘怡群   實習生  許婉  蘇皖中

本文刊登于2014年8月農財寶典畜牧版

“溫州人說，做企業需要四種精神：千言萬語，千辛萬苦，千方百計，千山萬水。不容易！”7月18日，天邦股份法人代表、執行總裁張邦輝在飯桌上聊得興起，成語像泉水一般汩汩冒出來。滿座的人都在聚精會神聽他講創業故事，時不時被逗得哈哈大笑。

正如馮侖是房地產行業的段子派，天邦股份總裁張邦輝可算是養殖業有名的段子派——天性樂觀，口才極佳，聊天中段子與包袱一個接一個。他喜歡聊天，語言從濃墨重彩到輕描淡寫應有盡有，無論從何時開講，都可以令對方的耳朵保持高度注意力。這是一位讓投資者和記者很喜歡的交流者——毫無架子，講話坦率，該批就批，想罵則罵，沒有所謂成功人士的故作深沉做派。

當然，他對技術與管理的自信也毫不掩飾地洋溢在一個個故事中。

這一天，在農財寶典記者的專訪中，他談得最多的，是備受關注的養豬與疫苗事業。

成長與創業

天邦是做特種水產料起家的企業，至今仍靠水產飼料提供主要利潤。但在張邦輝看來，養豬版塊與疫苗版塊同樣重要。事實上，畜牧專業才是他大學時的專業，他對此情有獨鐘。

1984年，張邦輝從安徽農大畜牧專業畢業，進入安徽農科院工作。三年后，他考上了中國農科院蘭州畜牧所楊詩興、彭大惠夫婦的碩士研究生。楊先生是一位1948年博士畢業于英國愛丁堡大學的才子，隨口就誦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，古漢語功夫也是十分了得；同樣，那也是一位經受過西方嚴格學術訓練的科學大家。張邦輝記得，那時候，導師對論文的注文、引文盯得十分緊，講究無一字無來歷，“只要你引用了一個說法，導師就要追問哪本書哪個人哪一頁說的，這種嚴謹的學術訓練讓我受益終身”。

1988年9月至1990年1月，研究生張邦輝在新疆一個荒涼的地方做論文，研究羊的營養需求，對孤獨與寂寞有一種別樣的感受。

所以，當他被安排到無錫的中國水科院淡水漁業研究中心工作時，很愉快就接受了——“江南水鄉呀，好美！”他從此與水產營養研發結緣。

在水科院，他一邊做研究，一邊參與企業經營。身無分文，唯有靠自身技術吃飯，他一度以技術入股某企業，慢慢闖蕩，奠定了技術派的江湖名聲。

身處體制與市場的夾縫，早期的行業經歷并不愉快，各種折騰，各種糾結，他在無錫的一套房子就因糾紛被人奪去，令他至今耿耿于懷。

1996年，張邦輝下海與師兄吳天星一起創業。天邦股份的名字，暗含了兩人姓名中的各一個字。創業艱難百戰多，1997年，在張邦輝的回憶中是最艱難的時期，企業資金鏈幾乎斷裂，他度日如年。假如不是機緣巧合，吳天星借到農業部的200萬元扶持貸款，企業也就黃了。

憑借團隊的共同努力，天邦股份在特種水產料這個細分市場越做越強，逐漸殺出一條血路，并在2007年4月成功登陸深交所。張邦輝一躍成為養殖業最有錢的老板之一。

奮斗經歷讓張邦輝對天邦的獨特企業定位有了很明晰的認識，即走高附加值市場，走高端產品路線。他曾戲謔地對自己很尊重的六和集團創始人張唐之開玩笑：“你們是做雞料的，一噸料的料價差80塊，我做不了，一做就要破產。我的風格是什么？崇尚技術創新，有點曲高和寡，陽春白雪。”

盡管特種水產料做得如魚得水，但這個市場畢竟空間有限。正是本著追求高技術與高附加值的理念，他瞄準了疫苗與種豬。

2008年，天邦股份收購成都精華生物制品有限公司，隨后改名為成都天邦生物制品有限公司。2009年3月，安徽天邦豬業有限公司注冊，張邦輝正式進軍養豬業。

養豬夢想

其實，張邦輝想養豬很久了。

早在2008年，高熱病肆掠之后的豬價高企，他就興致勃勃提出介入養豬，但董事會毫不留情槍斃了他這個提議。

沒辦法，他只好保留個人興趣，到處“晃悠”，參觀別人的豬場。從國內的溫氏、牧原到歐美的各大豬場，他轉來轉去，都看了個飽。

看得越多，心里越喜歡。他還是決定，“要搞”，并且要大搞。

機緣巧合，數年之后，艾格菲由于經營不善想賣掉的消息在江湖上傳出，張邦輝一下子感覺，機會來了。他再次提出以并購模式大勢進軍養豬業，這一次，董事會通過了他的提議。

2013年底，天邦宣布以4800萬美元的價格收購艾格菲。此事早已瘋傳，成交之后更是轟動畜牧江湖。

一方面，人們對當年艾格菲在美國上市與退市的新聞記憶猶新；另一方面，人們對以水產料著稱的天邦進入養豬業，也頗感驚訝。幾乎每個人都在問，天邦為什么要養豬？天邦能養好豬嗎？天邦會不會重蹈艾格菲的覆轍？

一句話，天邦養豬靠不靠譜？會不會步子太大扯著蛋？正如張邦輝多年前面臨董事會的質疑，天邦養豬也面臨著外界質疑的眼光。

這些質疑需要天邦用業績來回答。

相關公告顯示，艾格菲原有16家傳統豬場，2家西式豬場，共2.3萬頭母豬，可年產40萬頭商品豬，此外還有5家飼料廠，產能20萬噸。雖然艾格菲被公認為運營失敗，但其體量確實不容忽視，天邦股份董事長吳天星曾多次公開表示，這筆生意很劃算。

天邦接手之后，決定對養豬版塊進行重新規劃，并重新打造品牌。新公司名為漢世偉（包含原艾格菲），張邦輝親任董事長。

改造艾格菲

張邦輝解釋：“漢世偉（Hanswine），Han是華夏的意思，世偉swine，豬的意思。”這個命名，很有點在洋種豬獨霸天下的行業中做華夏種豬的氣勢。

漢世偉并不以生產肉豬為目的，將來大部分要轉型改造為種豬繁育。在國內，她引進國際著名豬育種專家傅衍博士的同時，她與黃路生院士團隊等科研力量合作；在國外，則與擁有一流育種技術的ChoiceGenetics公司合作。張邦輝對國際合作伙伴擁有CT成像技術、全基因組技術頗為自豪。

漢世偉聘用了原艾格菲的絕大部分員工，作風強硬的張邦輝親自主導對養殖場進行重新普查和徹底改造，重點是革新管理、降低成本、提高效率。

事實上，由于種種原因，艾格菲許多豬場的低效率早也是行業聞名。張邦輝透露，令他震驚的是，在從艾格菲接手后，經過統計發現，在2.3萬頭母豬中，竟有2000多頭三元雜被當做二元雜母豬在使用，這些濫竽充數的“母豬”被直接淘汰。此外，還有1家豬場因為環保問題，張邦輝選擇了關閉。

2014年7月18日，數十位投資者與證券分析師齊聚天邦股份上海行政中心，天邦股份副總裁尉明介紹天邦旗下豬場告別艾格菲時代的過程。為提高效率，降低成本，漢世偉公司主要采取了五大措施：其一，是對豬場轉型，把部分規模小的豬場轉為育肥豬場；其二，改善飼料營養，采用OEM（代加工）模式購買更專業的豬料；其三，從通風、飲水、豬舍等方面改善環境；其四，使用遺傳改良辦法提高母豬生產力；其五，使用天邦疫苗，加強生物安全等健康管理。

可以看出，以飼料起家的天邦居然對豬飼料選擇了代加工模式，改革決心不可謂不大。

目前，漢世偉旗下一共有2.1萬頭母豬，其中核心原種豬1500頭，可年產50萬頭商品豬。豬場總數18家，雖然一些豬場仍在改造之中，但成效已一目了然。

據介紹，2014年上半年，該公司生產商品豬24.7萬頭，PSY已經超過20頭，育肥豬平均增重成本由1月的15.1元/公斤下降到6月的12.63元/公斤，前六月平均生產成本為13.73元/公斤（其目標是達到12元/公斤）。

尉明認為，從成本控制、生產效率等多方面看，豬場都獲得顯著改善，天邦養豬事業已經走上了良性發展的正軌。

按照規劃，漢世偉不但要走高端的種豬路線，瞄準8年后年產150萬頭二元雜母豬的宏偉目標，還要采取公司+農場模式擴張，計劃3年達到300萬頭的出欄量。

張邦輝說：“我們要產世界上最偉大的公豬，要做世界上最大的種豬公司。大家可能覺得天邦在吹牛，我覺得我不是在吹牛。”

創業者永遠在路上。曾用過千方百計，經歷千辛萬苦，走過千山萬水的張邦輝，選擇再度出發。對養豬業，他已有千言萬語。

“我養豬不是以賣豬飼料為目的”豬飼料用OEM模式

農財寶典：天邦的養豬版塊規劃是怎樣的？

張邦輝：我有一個大計劃，希望一年能出來150萬頭左右的父母代。以全國7.5億頭豬算，需要3000萬頭父母代，假設2年一換，每年1500萬頭更換，我希望天邦一年要有10%的占有率。我們計劃8年時間達到這個目標。

另外，我們在做公司加農場模式，有兩個示范點，一個在湖北陽新，一個在安徽馬鞍山，計劃每個地方養150萬頭，各建一個屠宰場。實行全產業鏈，飼料可控，基因可控。公司+農場可以整合資源，最大的好處是帶農民致富，不離家創業。

農財寶典：現在的公司加農場已經開始實施了嗎？

張邦輝：已經在做啦，今年至少做10個農場，明年100個，后年300個。

農財寶典：農場多大規模？比如溫氏曾要求是500-1000頭的農場。

張邦輝：我們一次性養2400頭，一年出5000頭以上。

農財寶典：如果他能一年出5000頭，那實力其實是比較大的，他愿意跟你合作嗎？這個農場是屬于天邦的還是農戶的？

張邦輝：農場都是農戶的，天邦幫助融資。我給他承諾嘛，一頭豬給他120元利潤，飼料是我的，種也是我的。

農財寶典：雛鷹是建立一個養殖基地，比較好控制，如果你這些場在不同的地點，你怎么控制？

張邦輝：雛鷹那邊我不是很了解。我就做一個縣，聚焦在一個縣，這樣方便飼料運輸、銷售與屠宰。

農財寶典：現在種豬的競爭還是比較激烈的，漢世偉有什么優勢？

張邦輝：競爭激烈，我覺得是好事。第一，要給別人健康指標，說我們的豬什么病是陽性，什么病是陰性。第二，我要給別人說，豬的父親生長速度是多少、它的飼料轉換效率是多少、對不對？預測它將來的出肉率是多少、瘦肉率有多少、繁殖率有多少。我給別人這些，也就是說我一下子做技術營銷了。因為一些公司可能僅僅說這豬多重啊，說他是母豬是種豬，誰知道是不是種豬，對不對？

農財寶典：天邦自己也生產飼料，為什么養豬要采取OEM的模式？不擔心人家說天邦對自己的產品不放心？這意味著天邦不會大規模發展豬料嗎？

張邦輝：我們以水產料為主，豬料本來就不是重點，將來也不會以豬料為重點。采取OEM模式，能減少豬場很多管理精力，實際上成本非常理想。天邦要做一個很大規模的豬產業，豬飼料現在別人已經做得很好了，而且利潤也越來越薄了，還有什么必要去搞豬飼料？現在，飼料系數按肥豬來算超過3的比比皆是，應該在2：0以內100kg很正常。我很有信心能不斷改進飼料系數，最起碼長到110公斤的時候不要超過2.3或者2.4。

以前艾格菲基本每個豬場都有飼料廠。所有都是一條龍的，沒有辦法保證飼料衛生標準，也沒有辦法保證飼料加工提高飼養效率，更加沒有辦法保證的是成本。因為規模小，怎么都沒有采購優勢。連雙胞胎的老鮑（鮑洪星）都給我打電話，他說你把你的20萬噸交給我，他算得很精，我有20萬的飼料需求，他來采購原料肯定比我自己搞優惠幾十塊錢，只收110塊錢代工費，在這種情況下你說我有什么必要自己扛死？我們把配方給別人，把核心料給別人，把衛生標準、工藝要求給別人，就可以了。他的原材料，只要值得懷疑就可以查，就停掉。

農財寶典：現在很多公司都是走全產業鏈模式，您對此怎么看？

張邦輝：產業鏈不一定要生產豬料，但是有兩個點一定要把握，一個是種豬，另一個是屠宰。目標是兩端，中間怎么弄，以投資少回報高為目的。我搞疫苗，是把它當主業來弄的；養豬，不是以賣飼料為目的，是以將來賣豬肉為目的。上海的屠宰場，代工，一頭只需40塊錢。我們要做品牌肉，已經注冊豬肉品牌“拾分味道”，我們不搞土豬，打造的是安全理念、高肌間脂（美味）的理念。我們自己組建隊伍，把豬肉賣給學校、食品加工廠、連鎖酒店。

農財寶典：你們開始養豬的時候，很多人都懷疑，天邦是不是要做豬料。

張邦輝：說實話，你只能根據自己的優勢做出產業來。過去，他們（艾格菲）飼料系數四點幾，16塊一公斤的成本！現在我一般干到14塊/公斤以內，我后面還要趕到12塊以內，和溫氏一樣，甚至還要好一點。我在這方面做一點工作，比在飼料上掙一點薄利，要好得多。建飼料廠，又是資金又是人，哪一方面出了岔子，都會給自己帶來損失，我何苦呢？

農財寶典：豬場最重要的是人才，你們把艾格菲接手，是不是把原來的人全換掉呢？

張邦輝：現在管理艾格菲的團隊全是原來的人啊，人很好，養豬的人都很好的。此外，我們早就引進的人才，這個人原來是湖北省黃石農委主任，他在正邦呆過，以前在海南島也呆過。他不僅僅會養豬，還會管理。2008年底來公司，叫黃應發，現在漢世偉常務副總裁，也參與到對艾格菲的管理中了。接下來，我們肯定要建一個天邦的養豬學院，要培養人。

農財寶典：我看到你們的目標是達到6塊錢的成本，這個能做到嗎？

張邦輝：現在飼料浪費還是蠻嚴重的，飼料系數現在3以上，飼料隨隨便便都可以做到2.5以內，溫氏差不多就在2.5左右。如果飼料能降低0.5，是什么概念？

圓環苗降價

農財寶典：我問一點疫苗的問題。當年您是怎么想到去投資精華，就是現在的天邦。

張邦輝：因為當年南京天邦涉及糾紛，怎么繼續做疫苗呢？我看這樣下去，耗著也不是辦法，一方面打官司，一方面去買廠。我在全國考察了許多廠，后來在成都買了。

現在想想，很感謝江蘇農科院毀約。有時候壞事會變成好事。比如我創業的時候，要不是廣州那公司的老板那么過分，我不能創業；再往前，我那個事業單位的人如果能容忍我……我也不會失去公職，會一心一意工作，是吧？如果南京天邦合作很好，也不會有后來的成都天邦，如果經營南京天邦，由于農科院的合作背景，我們怎么可能走國際合作的道路引進人才、推動技術進步，實現今天我們圓環病毒疫苗技術水平遙遙領先于國際同行？（農財寶典2013年曾有專文報道南京天邦糾紛，對多方觀點持中立態度。）

農財寶典：圓環苗受到普遍關注，你們認為市場空間有多大？

張邦輝：根據中監所的批簽發數據，去年國內大概生產1億毫升，進口約2000萬毫升，總量才1.2億毫升，而中國有7億頭豬，實際覆蓋率不足20%。而在國外，圓環苗免疫率達到80%-90%。圓環苗去年市場銷售規模大約9億元，未來空間巨大，有可能達到40多億。

農財寶典：前一段時間，有消息稱天邦的圓環二代苗將降價，引起普遍關注。目前天邦有兩種圓環苗，是相同的渠道嗎？會不會自己打架？

張邦輝：不同渠道，不同人。將來嘛，普通疫苗針對中小養殖戶的，肯定不會用到大單位里去，中小養殖戶對過敏反應不是那么強烈，調整也比較快速。越大的單位要求越嚴格，因為它可能病因很多，別一針過去，正好給打死了……（8月農財寶典雜志有專門報道介紹疫苗降價事件，此處不詳談）

農財寶典：有人反映天邦的渠道經常換。經銷商對你們不放心，你怎么看這評價？

張邦輝：從我自己的角度上來說，我從創業到現在，還有一些經銷商客戶在，和我做。疫苗這方面，我們曾聘請一個管理者，是海利聘過來的。他對經銷商的政策是，“你行你就干，不行我就找人幫你干，你不能拿我的牌子不干活，不干活是不行的”。這種方式有好的一面，好的一面在哪里？是經銷商有壓力，可以把量逼出來；不好的一面在哪里呢？感覺就是給人沒有安全感……我們希望經銷商最好是專營天邦。

農財寶典：現有經銷商完全搞專營的話，至少在廣東還是非常難的。

張邦輝：那是我自己的問題，如果我的品牌足夠強大，自然有人就夸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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